這套國寶出土至今，僅演奏過三次……

隨州日報

敲之音質(zhì)醇厚、清澈明朗，排列起來擺放，氣勢恢宏，這就是編鐘——中國古代樂器“八音”之首，代表了當時音樂文化、冶金鑄造等多方面的最高成就。

說到編鐘，就不得不提到譚軍。1997年7月1日，他在香港回歸儀式上敲響了象征“國之正音”的編鐘第一響；他還是全國高校第一個，也是目前唯一一個開設編鐘古樂演奏課程的人。

中國人的音樂有多美？總臺記者專訪編鐘研究學者譚軍，了解他與編鐘的不解之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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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吹笙與編鐘結緣

他潛心設計出四五十件擊槌

現(xiàn)藏于湖北省博物館的曾侯乙編鐘，是該館的“鎮(zhèn)館之寶”。1978年，65件青銅編鐘組成的大型樂器出土于湖北隨縣（今隨州）擂鼓墩曾侯乙墓。它是我國迄今發(fā)現(xiàn)的先秦編鐘里規(guī)模最大、數(shù)量最多、鑄造最精、音律最全、保存最好的一套編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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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侯乙編鐘的出土改變了世界音樂史。據(jù)音樂史學家測音發(fā)現(xiàn)，這套編鐘總音域橫跨五個八度，中心音域十二個半音齊全，今人所聽的音樂幾乎都能演奏。

更珍貴的是，編鐘的鐘體、鐘架和掛鐘構件上3755字的銘文包含了豐富而完整的樂律學知識，堪稱中國最早的音律學著作，也是目前發(fā)現(xiàn)人類最早從科學角度認知音樂的文獻。同時也證明中國十二律的實踐開始于西周或更早，曾侯乙編鐘的樂律體系比號稱“西方樂器之王”的鋼琴早問世了2000多年。

曾侯乙編鐘出土后三個月，恰逢建軍節(jié)。千年之音，第一次被奏響。1984年，為慶祝新中國成立35周年，曾侯乙編鐘在北京中南海懷仁堂第二次被奏響，各國駐華使節(jié)為之傾倒。

之后，湖北省博物館和高校合作，利用全套曾侯乙編鐘的復制件進行專場表演。1985年，譚軍考入武漢音樂學院的前身湖北藝術學院民樂系，入學第一天，他就跟著老師到湖北省博物館進行編鐘演出，大學四年，每周一次。

“最開始，我是在演奏團里吹笙，樂隊規(guī)模稍微小一點的時候，自己也會去‘蹭一下’，去敲敲編鐘。我慢慢發(fā)現(xiàn)，編鐘用不一樣的槌，軟硬度不一樣的、形狀不一樣的，都會對聲音有影響。”

雖然曾侯乙編鐘出土的時候鐘體保存完好，但是敲擊編鐘的鐘槌大多腐爛。最開始，大家用的擊槌是照著文物圖片上丁字槌的樣式制造的。攻讀碩士學位期間，譚軍開始了對編鐘擊槌的研究。他設計制作了四五十件擊槌，形成了“仿古”和“異形”兩種形狀，組成丁字、圓頭、長棒、刷子、筷子等五種樣式。

02

敲響曾侯乙編鐘原件

他渾身汗毛豎立

譚軍沒有想到，他的編鐘擊槌研究將為他爭取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。

1996年年底，作曲家譚盾來到武漢音樂學院，為《交響曲1997：天·地·人》試音，他帶來一大包各種西洋打擊樂槌。譚軍回憶：“他買了馬林巴琴槌、打小軍鼓的刷子、鋼絲刷，在編鐘上演奏幾乎不響，于是把編鐘的槌反過來，用桿子打，結果聲音太粗糙。后來我拿來家里刷碗的刷子，在編鐘上一刷以后，他特別興奮，說‘就是這個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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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把竹刷喚醒了編鐘的響器之魂，譚軍當即被選為香港回歸儀式上的編鐘演奏者之一。經(jīng)中央政府特批，《交響曲1997：天·地·人》的錄制可以使用曾侯乙編鐘原件。

譚軍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編鐘原件的感受——想到祖先在兩千四百多年前打造了如此精美復雜的青銅器，厚重的歷史感撲面而來?！?strong>那是在1997年6月13日下午六點。演奏廳門打開，我們魚貫而入，我整個身上汗毛豎立。我們在講欣賞音樂的時候經(jīng)常說‘一聲唱到融神處，毛骨蕭然六月寒’，就是這種感覺?！?/div>

從晚上6點到第二天早上6點，樂團錄音錄了整整12個小時，這也是曾侯乙編鐘原件最后一次被奏響。

“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我那天是跪著演奏的。”譚軍回憶，“演奏的時候比較矛盾，使勁大了，怕把這個寶貝弄壞了；不使勁，內(nèi)在的心情又表達不出來。因為它是原件，我只能以最小心翼翼的方式去演奏?！?/div>

1997年7月1日，《交響曲1997：天·地·人》登上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(qū)成立慶典儀式。在這首交響曲開頭，象征“國之正音”的編鐘之聲，正是譚軍用自創(chuàng)的背對編鐘雙手敲擊的方法演奏的。

03

開設全國第一門編鐘選修課

他希望傳遞善良之音

從1985年到1997年，譚軍在對編鐘的研究實踐中積累了大量樂曲和演奏法，對編鐘認知也更為全面。2000年，他開設的全國第一門編鐘古樂演奏選修課在武漢音樂學院正式開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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譚軍說，平常在編鐘禮樂課程的教學過程中，特別是第一堂課都會向學生傳達，人有八德——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禮、義、廉、恥，樂有八音——金、石、絲、竹、匏（páo）、土、革、木。

“對學生的培育除了本身的演奏技術和對音樂行為的表達以外，更多的還是根植于其內(nèi)心的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——勤勞、善良。編鐘最終所表達的就是一種善良之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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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上世紀90年代至今，編鐘演奏多次走出國門，登上世界著名音樂廳的舞臺，幾乎每次亮相都會引起轟動。譚軍也經(jīng)常受邀赴海外訪問演出與講學，向世人介紹來自遠古東方的樂音。

“世界大同。美的東西大家都會喜歡，特別是來自東方古老的聲音。編鐘所到之地，大家除了對形態(tài)之美的贊賞以外，確確實實是對東方人、對中國人智慧的高度贊揚。”譚軍說，“我們當代大學老師應該告訴孩子們，你們應該自信起來，你們應該以中國最善良、最勤勞的方式對待自己的一生?！?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