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儒舉：長篇小說《誘霾 》（連載之五）

寧寧

五、

豆子園丁丁喲，
放在磨中心喲，
呀哎呀嗬依哦，
依呀依嗬呀嗬，
放在磨中心喲

豆子脫了殼喲，
放在磨中磨喲，
呀哎呀嗬依哦，
依呀依嗬呀嗬，
放在磨中磨喲

豆子園丁當(dāng)喲，
磨中磨出漿喲，
呀哎呀嗬依哦，
依呀依嗬呀嗬，
磨中磨出漿喲
……
李廷龍正埋頭在藥房里磨黑豆，黑豆是岳陽本地產(chǎn)的，它的藥用價值主要用來養(yǎng)腎、補(bǔ)腎。還對治療白頭發(fā)，耳鳴聽力下降，眼花，記憶力下降等有奇特療效，明朝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》中有記載：“常食黑豆，可百病不生?！痹狸柮耖g多是用黑豆泡醋。但是那種土方從治療效果上來講，并不科學(xué)。濟(jì)生堂里老掌柜經(jīng)過多年的研究，先把它輾成細(xì)末，涼成半干，再用醋裏調(diào)和成藥團(tuán)，加上其它輔助性藥料烘干后打包出售。
李廷龍今天用的不是輾巢，而是石磨，這種石磨在岳陽鄉(xiāng)下幾乎家家都有，逢年過節(jié)用來打豆腐。濟(jì)生堂的石磨不是打豆腐，而是用來磨藥。它比鄉(xiāng)下石磨稍微小點，是那種手轉(zhuǎn)式的，一個人就能操作。
這會兒李廷龍并不是一個人在這里操作，他身邊還有翠兒幫忙，李廷龍推磨，翠兒便在一邊拿著勺子往石孔里丟，他們倆配合地很默契，李廷龍一邊推磨，一邊哼著家鄉(xiāng)的民謠，翠兒喜歡聽這種歌謠，她總是慫恿李廷龍給她唱，李廷龍不厭其煩，只要是翠兒喜歡的，他都樂意干。
懷胎正月正哪，
奴家不知因哪，
好似啊這浮啊萍，
浮啊萍未落根哪。
懷胎兩個月啊，
奴家才曉得啊，
報一聲我的小冤家，
莫呀對別人說呀。

懷胎三月三哪，
茶飯都不沾哪，
上坡啊這下啊坡，
腳又疼來手又酸哪。
懷胎四月八啊，
奴家回娘家啊，
報一聲我的爹和媽，
多買雞和鴨呀
……
翠兒聽到這里，臉?biāo)撇试瓢泔w紅，她嗔了李廷龍一眼：阿龍哥，你都在哪兒學(xué)的這些個不正經(jīng)歌兒，也不害臊！
李廷龍生怕翠兒生氣了，便不敢再唱。但是翠兒卻不依他，他只得又小聲唱下去。
懷胎五月五哪，
下河洗衣服哪，
思想啊我思啊想，
實啊實懷胎苦哪。
懷胎六月六啊，
渾身汗長流啊，
報一聲我的小冤家，
各人哪睡那頭呀。

懷胎七月半哪，
奴家掐指算哪。
算來啊的算啊去，
還啊差兩月半哪。
懷胎八月八啊，
廟中把香插啊，
保佑那個奴家，
生一個好娃娃呀。

懷胎九月九哪，
實實懷得有哪，
報一啊聲我的兒，
你打一個倒跟頭斗哪。
懷胎十月中啊，
肚里空又空啊，
報一聲我的小冤家，
多殺幾個大雞公呀
……
自從那次的相遇，李廷龍和翠兒便形影不離，李廷龍在花園里采藥，翠兒幫著拎蔞子，李廷龍在藥庫輾藥，翠兒一邊把料，清掃。笑聲總在花叢中，藥房里四處回蕩著。
十七、八歲的年齡，正是情愫滋長的時候，他們有著共同的語言，他們對一切事物都充滿著好奇，他們就是在這種形影不離中慢慢地產(chǎn)生了情感。這種情感是在一種很自然接觸中滋生出來的，就像李廷龍種花，只要有土壤，有肥料，有水。再通過精心的培育就自然生根發(fā)芽了。
阿龍哥，我喜歡，我喜歡聽你唱歌！
現(xiàn)在，他們完成了要做的活路，把石磨兒收拾干凈后，就坐在一條小板凳上說話。
那你喜歡我嗎？
喜歡！
他們挨的很近，彼此都能嗅出對方的鼻息。
那你喜歡我什么？
我喜歡看著你，看著你我就什么事都不想了，你呢？
我喜歡看你做活的樣子，那么有勁兒，像是永遠(yuǎn)使不完似的。
說著翠兒就捏了捏李廷龍的手背。
翠兒喜歡看他結(jié)實的胸肌和他干活時那種專注的表情，天太熱，李廷龍做活時總是坦露著前胸，使得他結(jié)實的肌肉在翠兒眼中一覽無余。
李廷龍也喜歡翠兒的清純和熱情，她的短發(fā)，她的短裙，還有她藏有太多秘密的身體。但是他非常明白，自個兒就是一個小伙計，一個學(xué)徒而己。他絲毫不敢對翠兒有著什么非分之想，這個念頭一度使他感到很痛苦，這種痛苦多是晚上他一個人躺在堆滿草藥的庫房里。翻來覆去，不知所以。可是，第二天，當(dāng)他一見到翠兒的身影時就又煙消云散了。
翠兒沒那么多苦惱，翠兒是個無憂無慮的女伢兒，因為有了李廷龍，她的整個夏天過得很快活，她再也不鬧著要去學(xué)校，她的家人也樂得不去管她，只要她不出門，大人都有大人的事，沒人有時間專門看護(hù)她，當(dāng)然，她也按部就班，吃飯、睡覺從不叫父母操心。
可是……
李廷龍握住翠兒的手，面有難言之隱。
翠兒似乎察覺了什么，她把李廷龍的手放在自個兒的胸脯前：
阿龍哥，我是真心喜歡和你在一起的，不信，你摸摸這里！
李廷龍一觸摸到翠兒柔軟的胸脯，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，翠兒望著他的眼睛，那里面分明噴出一團(tuán)火焰，似乎要把她燃燒起來，她不敢再看那團(tuán)火焰，卻不自覺地側(cè)起了身子。兩個年輕的身子一粘連，很快便水乳交融在曬干了的草藥堆上……
正在這當(dāng)兒，李廷鳳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闖了進(jìn)來。
狗日的！他習(xí)慣性地罵了一句，“咣！”地一聲闔上了房門。
（待續(xù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