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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會員 TA的每日心情![](source/plugin/dsu_paulsign/img/emot/kx.gif) | 開心 2021-3-25 16:4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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簽到天數: 6 天 [LV.2]偶爾看看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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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幾個家庭主婦在菜市場碰面,交流各自辦年貨的心得。這個說現在生活好了,不知道買什么才能讓吃的人滿意。另一個接話,可不,物質豐富,敞開供應,你有的別人也有。我苦笑,你們不覺得“年”就像個逼婚者,不管我們愿不愿意都被綁架上了它的“花轎”?!我們辦的年貨,就是搬上餐桌的“丑媳婦”,要接受親朋們這些“公婆”的審查、品鑒,認同或不認同。而且現在天天都跟過年一樣,真正的年來了,“嫁給年”的我們壓力山大呀!我的故作認真,逗得她們笑作一團,紛紛點頭稱是!
真是老話說的一點沒錯:小孩望過年,大人愁過年。雖然“愁”的內容不同,但還是“一個愁字了得!”不禁懷念兒時的“年味兒”來。那份掰著手指、數著日子盼年的幸福憧憬,在父母給我們掖被子時就成了讓我們老實睡覺的承諾!當年到來,那份久違的肉香濃郁、醇厚,現在一吸鼻還能聞到!
印象最深的還是殺年豬后,父母趁熱把盈潤如玉、層次分明的五花肉用鹽擦、揉、搓,再在土盆中靜置兩小時,然后掛在墻上自然晾干。經過這樣處理的腌肉沒有一點鹽水,而且吃時沒有一點哈喇味兒。最最重要的,是方便了我們這些嘴饞的小孩子。那時沒有取暖器,但父母怕我們凍著,總是會給我們一個裝滿炭火的烘籠(一種用陶土燒制,形狀類似小花藍的取暖設備)。我們會把烘籠的火撥得旺旺的,把母親用完的雅霜或百雀羚鐵盒擦干凈,裝上偷偷從家里罐子中拿出的黃豆、豌豆或蠶豆,再用小手指摳一點肥肉放在里面,蓋緊蓋子,然后把鐵盒埋在烘籠的火中,不一會兒,盒中便響起豆子噼噼啪啪的爆裂聲,肉香、豆香混在一起,異香撲鼻,惹得灣里的幾條小狗流著哈喇子,圍著我們團團轉。等到我們認為豆子熟了,便隨便掰兩根小木棍做筷子,從火中取出鐵盒,兩手倒騰著,嘴里哈著氣,那份勇敢和果決,頗有火中取栗的架勢。趁熱打開鐵盒,肥肉已化成油脂,在盒中滋滋作響,濃香彌漫。豆子還在彈跳,但幾只小手已齊刷刷伸出,圍成一圈,等著一粒粒噴香的豆子放到掌心。眼光則一會討好地看看有權利分豆子的人,巴望能多分一粒。一會又盯著鐵盒,唯恐別人多分了。及至把豆子放到嘴里咬開,奇異的脆香便彌漫口中,久久不散,全然不顧豆子還很燙嘴。
意猶未盡的我們便得意自己的伎倆沒被大人們發(fā)現,隔天又想故技重施時,就會發(fā)現腌肉已被高高地掛在了“響桿”(農村防止野貓和老鼠偷吃的專門掛肉的桿子)上,只能望肉興嘆了。其實,我們這點雕蟲小技如何瞞得過大人,那飄滿灣子的香氣早就把我們出賣了,只是父母們不管而已。
而臘月二十九的晚上則是我最憧憬的時刻,我會尋找一切理由不去睡覺,甚至兩個眼皮打架也強撐著,因為晚上母親會把第二天早上過年的所有好吃的準備好。這準備的過程就是我提前享受年味的機會。里邊鍋里大火煮著豬頭和五花肉,外邊的小鍋里則炸紅薯圓子、麻葉和酥酥的蠶豆。通常一種東西的第一鍋出鍋,母親會主動給我嘗一點,但不會很多,因為要留著正月里待客。所以我會堅持等母親再炸第二種時“嘗一點”。不等母親炸完這些,豬頭肉的香氣已經蓋過油炸的味道,這時父親會拿一根筷子在豬頭肉厚的地方扎一下,如果筷子很輕松地扎進肉里,說明肉煮熟了,父親便趁熱“拆肉”(讓肉和骨頭分離)。我又偎在父親的盆前,父親便會大大地片一片肉給我。我直接用手捏住肉,生怕肉會掉在地上,慢慢地一口咬下去,油脂和著濃濃的臘肉香氣,熱熱的、暖暖的,在口腔中翻轉流淌。這時候,仿佛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!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。而我清楚地記得,我總是讓這份美妙的感覺最大限度地在口腔中停留的時間足夠長,才滿足地咽下。
父親拆完了豬頭肉,母親的工作也告一段落。最后一道工作就是攤豆皮子了。通常這個時候我已經是困得睜不開眼睛了,但還是吭吭唧唧地不愿意上床睡覺。父母親便拿一對夫妻晚上坐等隔壁送豆皮的笑話取笑我。往往是不等父母講完這個笑話,我已經歪在灶前的椅子上甜甜的睡著了。
歲月更迭,昭華飛逝。不知不覺我已是年過半百又拐彎的人了。但這份童年的味道,久久不散,像游子對家鄉(xiāng)的牽掛,難以忘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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