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的電話

孝悌力田

隨州論壇訊   孝悌力田     又有一個禮拜沒給母親打電話了，咋晚下班路上鈴聲響起，居然是母親打來的，母親今年86高齡這是今生第一次拔電話，也是第一次拔給自已的兒子，看到別人家讀書的孩子都放假回來了，打電話問問自已的小孫女。我告訴母親，女兒隨學(xué)校安排去外地參加實踐活動了，我上班也挺好的。問到母親怎么抜出的電話號碼時，說是大孫女上次回來幫她在手機上弄的，還特意將我的號碼設(shè)為數(shù)學(xué)1和田，原來母親只認(rèn)老人機鍵盤上的1。

前段時間，哥哥突發(fā)腦溢血住院，嫂子整天都在醫(yī)院陪護(hù)，我們一直沒將哥哥的病情告訴母親，但母親似乎覺察到些什么一直在左鄰右舍打聽，很快一個星期就過去了，擔(dān)心母親的身體，終于抽出時間下班后回了趟老家，母親告訴我，她無時無刻不牽掛著哥哥，飯也吃不香，晚上更睡不好覺，安慰了好久才算平靜下來。第二天鄰居告訴我，因為哥嫂都吃住在醫(yī)院，菜園里到處是雜草，母親每天都去菜園拔草幫哥哥種瓜種豆，哥哥出院的那天，母親高興的像個孩子，早早就在路邊等著。

這幾年為了女兒讀書，我們舉家搬到城區(qū)，每個禮拜六會回去看看，生活中我們更像一只螞蟻奔波勞碌，有限的精力讓我們經(jīng)常忽略母親已經(jīng)衰老需要照顧的事實。只覺得按時把滿足母親生活的柴米油鹽準(zhǔn)備齊全，就算盡到了孝心，母親越來越愛嘮叨，難免數(shù)落我們的不是，有時還理直氣壯地對母親說，又有幾個老人有你過得好？母親聽了只能說“好，好得很”。她已經(jīng)老了，還敢說什么呢？給母親買了老人機后，母親說她不認(rèn)識字，因為手機里只存了我一個人的電話號碼，有時換個電話打過去，母親認(rèn)為是騙子絕對不會接聽的，因為老人機來電上沒有顯示“田”字。

我們姐妹六個都是母親帶大的，記憶中父親年輕時整天背著一個褪了色的帆布包和一把油光發(fā)亮的算盤呆在大隊辦公室，家務(wù)活全靠母親，還喂養(yǎng)幾頭水牛和豬，既要干農(nóng)活又要顧家，個中艱辛可想而知。可在我的記憶里，不管多么艱難，母親從來沒有流過眼淚。那時聽到母親說的最多的一句是：“我從來不求任何人，我從來只靠我自己！” 鏗鏘有力，擲地有聲，字字都敲在年幼的我心上。

母親經(jīng)常在電話中告訴我房上的瓦脫節(jié)了雨漏得兇，屋后的埂子也垮了，把檐溝堵住了。屋前的櫻桃紅了，菜園的蔬菜瓜果快老了，家里來了一只野貓把梁上吊的臘肉啃了……我終于不能放心母親一人在那個沉寂的村莊里獨自生活，在打回去電話無人接聽的次數(shù)多了，就會開始胡思亂想，在焦急和愧疚的啃噬之下，有時甚至?xí)顾恢X，煎熬到周末就趕緊抽時間回去看看。盡管每周回去都能明顯感覺到母親的衰老，可看著她蹣跚地身影仍然能夠在我的視線中緩慢地移動，內(nèi)心也會踏實不少。

都說故鄉(xiāng)是一個人的根，其實母親才是我的根。母親如果沒有了，我還能牽掛家里的什么呢？那些和母親年紀(jì)差不多的老人們大多已經(jīng)與故鄉(xiāng)的泥土融為一體，那些左鄰右舍的村民帶著妻兒老小都跑了個干干凈凈在異鄉(xiāng)謀生，現(xiàn)在只剩下空蕩蕩的家還在陪伴著母親。

孤獨和寂寞也許是很多老人最終的宿命，就像他們最終也無法逃脫死亡一樣。身邊很多事情的發(fā)生讓我們不得不逐漸相信，也許很多老人的離世并不是因為衰老和疾病，而是因為內(nèi)心沒有強大到能戰(zhàn)勝孤獨和寂寞的程度。村子里有好幾位老人都是在無病痛災(zāi)難的情況下突然逝世的。所以，在整個社會對于傳統(tǒng)的“孝”的觀念逐漸淡漠時，很多人只會為自己找一個借口，當(dāng)我們終于成為一位老人時，估計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輪回吧？老而相伴，對于親人而言是基本的人倫和孝道；對于老人而言，則是人生的另一種圓滿和慰藉。

掛掉電話，關(guān)掉廳堂里的燈，呆呆地坐在陽臺前點燃一支煙，在彌散的煙霧中，我仿佛看到了白發(fā)蒼蒼的老母親正坐在那張舊沙發(fā)椅上，黑夜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鳥叫聲在空蕩蕩的村莊上空回響，母親拿著那部老人機再三猶豫后終于又將它輕輕地放下……

明天，明天決定再回家去看看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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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如眉

你母親86歲還健在，真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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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如眉

讀著你飽含感情的文字，我的心被戳得有點疼。兒女永遠(yuǎn)是父母的牽掛，兒女總是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常伴父母，沒能去盡孝，感恩父母有時只不過在腦海中的一個念頭，然后我們就會有深深的愧疚感，總是如此循環(huán)，可是，我們總是做得不夠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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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悌力田

柳如眉 發(fā)表于 2019-7-9 08:45
讀著你飽含感情的文字，我的心被戳得有點疼。兒女永遠(yuǎn)是父母的牽掛，兒女總是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常伴父母，沒 ...

謝謝您一路支持與鼓勵！母親一直在老家，在隨州來呆不了三天就吵著回去，總舍不得那幾廂菜園和房前屋后的瓜果蔬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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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悔紅燭

有溫度的文字最感人，做個合格的孝悌男不容易??！田局的反省與自責(zé)，也足以警醒世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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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悌力田

無悔紅燭 發(fā)表于 2019-7-13 16:17
有溫度的文字最感人，做個合格的孝悌男不容易??！田局的反省與自責(zé)，也足以警醒世人。
...

謝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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